门口大开,睡眼朦胧的李空走了出来。
“你觉得这些东西都是在胡说八道是吧?”
张化看着李空的惫懒样子都快要气炸了,昂着头,一脸不屑地说道:
“不错,我张家世代造军械为生,自南宋以来就是在这军器监有一席之地,从未听说过糖、面粉可以用来破城,火燃于水上更是荒谬至极。”
李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,看着一脸尴尬的吴彬,玩味道:
“这位,张大匠,自南宋以来就是军器监大匠,为何却看起来如此面生。”
吴彬解释道:
“这位大匠之前遭受蒙蔽,为故元效力,直到王师北上这才加入了军器监。”
“哦,世家子弟,世修降表的那种吗?”
张化脸色大怒,这句话才是真正的戳中了他的命门。只见他冲上前去,对着李空咆哮道:
“你算个什么东西,也配在这里大放厥词,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,想着来这里找些祥瑞,好出仕罢了!”
李空用眼神制止了马上就要出手的吴彬,擦了擦脸上的唾沫,说道:
“既然如此,那咱们就来斗上一斗,倘若我这军械真有破城之效,如何?”
张化把头一甩:
“悉听尊便。”
李空颔首:
“倘若真是破城之效,你就将你这世家不传之技,传于这军器监诸匠如何?”
张化眯着眼睛,琢磨着李空说的这话。李空看着张化还在考虑,直接猛地添了一把火:
“怎么?你不是对这军械制作空前自信吗?左思右想是为何?”
张化被这一激,瞬间也是拦不住了
“谁怕谁,那就来,不过小子,要是你输了,如何?”
李空没有接茬,转身就走:
“随你的便吧,反正我不可能输。今日辛时,咱们军器监见,先让我睡会儿再说。”
张化瞬间暴怒,似乎想要破门而入,但看着身旁吴彬的阻拦,也是停止了脚步,咬着牙道:
“好好好!咱也不说多的,若是我赢了,军器监谢绝任何王子候孙。”
吴彬点点头,算是认可了这番赌约,只是心头叹了口气,
自己的这位爱将这次怕是要踢到铁板了。
辛时,睡饱了的李空伸着懒腰来到了这里,看着严阵以待的张化,也不多说,直接来到了大堂之中。
李空打开早已准备好的箱子,拿起瓷瓶,将石油倒到一半的位置。随后拿起布条,将其用燃油浸湿,随后将少些的面粉倒入石油中。
张化看着那面粉扔进了石油,满脸的愤懑:
“好你个公子哥,还真是把好手。只是可惜了,在家学会的一身浪费粮食的臭毛病,我看你这东西该如何收场。”
李空没有在乎张化的自言自语,他将剩下的布条浸湿,在瓶颈处打了个结固定,确保不会流出来。
随后他拿出火折,点燃了瓶颈处的布条。
李空此时看向张化,说道:
“你也算是传承出身,怎么到现在还是敝帚自珍的臭毛病。这次就让你吃个教训,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。”
张化看着李空半场开香槟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:
“你可还没成呢?还轮不到你这家伙来教训老子。”
李空有点无奈,拿起瓷瓶朝着远处的沙地扔去。
仅仅几天之后,面对着军器监的数位大匠,以及张化目瞪口呆的神情,军器监监丞唐科将会想到皇宫里那个毁灭与咆哮的时刻。
先是清脆的一声象征着瓷瓶的破裂,随后冲天大火熊熊而起。与之前不同的是,李空并没有走,他转过身来用同样惫懒的声音说道:
“鄜、延境内有石油,旧说“高奴县出脂水”,即此也。生于水际,沙石与泉水相杂,惘惘而出,土人以雉尾挹之,乃采入缶中。”
“颇似淳漆,然之如麻,但烟甚浓,所沾帷幕皆黑。余疑其烟可用,试扫其煤以为墨,黑光如漆,松墨不及也,遂大为之。”
张化听完有些耳熟,眼神收进了大脑犀利地搜寻着记忆。
李空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:
“这是北宋《梦溪笔谈》所言,然而此物不仅仅可用其烟,浴火则燃,遇水不熄,浓烟含毒,方可破城。”
“至于你所说的面粉、糖为何能燃,无外它,风借火势尔。”
这句话点明了一切,更是颠覆了张化的认知,原来面粉、糖这些粮食,布条、瓷瓶这些日用品都能够作为军械的一部分。
张化只觉耳中轰轰作响,李空所言,有些只是传说,有些闻所未闻。他是行家,知道李空不是信口开河。
莫说自己,倘若祖师爷在此,也不会比自己好多少。
吴彬此时也走了过来,埋怨道:
“这下撞到南墙上了吧,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和他比试比试吗?”
张化一脸惊恐地抬起头:
“当年民间传闻,吴王府中有位下凡的神仙子弟,拜马皇后为师,晓阴阳,通变化,能察理,拿日月。没想到居然是真的”
李空越过瘫倒在地的张化,说道:
“此物需大量泥沙,隔绝阴阳二汽,方可灭火。先前是在下无礼了,这应对之策就当为你赔罪。”
张化现在那还顾得着什么无礼不无礼。只见他抱起地上的沙子就向火焰处冲去。吴彬赶忙拦住他,以为他要自寻短见。
而此时,朱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现场,他重重地拍了一把:
“不错啊,凤鸟多年未鸣,一鸣则惊人啊。”
李空哀怨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,昨天刚刚被他妈罚站了好几个时辰,脚根本扛不住了,就被拉过来干活。这怎么能行呢?
“这里就交由你负责了,具体的配方和内容我已经交给他们了。”
“行!哎,不对,那你呢?”
“凤鸟鸣了一下,结果发现自己饿了,准备找个地方干饭,然后接着回去躺着。”
朱标有些哭笑不得,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说道:
“歇吧,歇吧,再过些日子,就歇不成喽。”